2018年4月24日

致那个油烟空间下抚养我长大爱着我的厨子:部分身体《头手》

头手


我的父亲是位厨师,从料清到砧板,砧板到头手,按部就班地当上了主厨。在料理这方面得天独厚的他,任何食材在他的巧手之下都有办法成为佳肴。

现在爸爸从事自由餐宴的厨师,常常要面对上百人的大锅饭、数十人的菜式。爸爸在烹饪这方面是守旧派,把关谨慎,相信自己胜于相信机械。所有需要经过刀切的原材料,在他认知的系统里,只要是亲自操刀的输入,输出的必然是井井有条的结果。爸爸是左撇子,操刀时用的是左手,他小心翼翼,一丝不拘,手肘上下规律移动,频率高、节奏快——从他刀下的萝卜丝、土豆丝,长宽高都接近一致。据他所说,用刨丝器刨的太细了,它的操刀刚刚好,既美观又不失口感。当然,爸爸也不是机器,手指上渐渐愈合的、刚被刀隔开的疤痕是他要付出的代价。

爸爸接触的烹饪,具有高度受伤的机会,说得夸张点,称得上水深火热。在火炉前过生活的爸爸,常常要和火候打交道。油溅灼伤只是见面礼,不把食材烤焦是评测,大考应该是要从食材看出它的温度吧。我曾看过爸爸偷偷擦药,忍痛地触碰着自己红肿的手指、割伤的伤痕,我问过他,觉得痛吗。他笑笑回答我,哪里会。

我心想,为什么满手是伤,却可以如此泰然处之。我看了看爸爸这双手,它喂饱了好多人,帮助了好多有需要的家庭,担起了我们这整头家,却不曾喊痛,这就是男人吧。

或许这是公认的秘密——无论是高级的餐厅抑或街边的大炒档,背后藏着的,可能是,不为人知的、乌烟瘴气的厨房。当一名厨师,难免要在烟熏呛鼻的火炉旁求存,常常被厨余污渍沾满一身,还得经得起每个毛孔之间匿藏着的,挥之不散的烤肉味。我的爸爸,就是上述厨房里的一份子,但我以我的爸爸为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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